抄袭、查抄、反查抄是答辩季的老话题，但近期有一篇“去年8000名中国留美学生被开除，多因不诚实”的报道，引起了我的注意。读了报道中引用的美国厚仁公司《2015版留美中国学生现状白皮书》，觉得可质疑、可存疑的地方实在太多：

厚仁白皮书自称留美中国学生“开除状况群体分析”，但美国大学为保护学生隐私不会向厚仁这样的商业公司提供学生信息。厚仁声称：信息来自1657名中国学生回复的1528份有效调查问卷。但是厚仁发出的问卷得到多少回复、回复与解读是否一致，这一切都是厚仁自己说了算。

更重要的是厚仁白皮书如何界定“开除”？报告作者陈先生的回答是：“美国的‘开除’包括：试读察看，离校休学，除名和开除四种情况。”这简直让人目瞪口呆。中文“开除”和英文"expulsion"是意思恰巧完全一致，都是指学生离开学校，永远不得重新注册。而学术性“试读察看”唯一的原因就是平均考分(GPA)不及格，该状态持续一段时间，学校就会要求学生退学离校。厚仁白皮书把“开除”的外延扩展到“试读察看”，这显然不是诚实的做法;而美国媒体又把GPA不及格(占57.56%)和学术不诚实(占22.98)捆绑在一起炒作，称“大部分被开除的学生是因为学术不诚实或GPA不及格”，又是在升级误导。这与其说是调查、统计和报道，不如说是主题先行，通过截取和改写事实，拼凑一个自己期待发生的故事。

过去几年，中国留学生的形象发生了一些改变。本来，争取优秀中国学生是美国精英大学的共识，但中国学生本来不错的名声有时也会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2009年，中国学生首次参加经合组织的中学生国际评估测试(PISA)，一举包揽了全部项目的平均成绩第一名。美国总统奥巴马就此发表“我们这一代再次面临人造卫星考验”的演讲，称如果不重视教育，美国可能被其他国家超越。

外国学生超过美国学生的说法一定会在美国引起反感，而打破外国人优胜的神话又是一种美国传统。许多人更愿意把中国学生的优点看成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一种专长，更希望发现中国人应试能力背后的舞弊诡计。

其实，美国大学为了创收而多多益善地接纳中国学生，正是问题的主要原因之一。美国大学管理者深知：只有当中国学生离开美国，他们的学位才具有价值——中国学生不可能进入美国本地就业市场与美国人竞争，放松学位授予标准可能产生的一切负面影响都不会发生在美国，而中国学生带来的经济收入、工作机会则是实实在在的。

与其他国家一样，中国高等教育确实存在学术诚信问题，中国留学生确实有可能把教育不足造成的问题带到海外。但是，这不等于把事情说得更坏就是一种政治正确，无中生有更不可能跳上一个道德制高点。▲(作者是中国政法大学教授)